你是否也发现，小烦恼有时比大挫折更让人抓狂？
Shayla Love 开智学堂
作者：Shayla Love 来源：Psyche，开智学堂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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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刻，当你停下来看看周围，突然意识到你并不喜欢当前的状况？也许你已经在一份毫无意义的工作中待了很多年，住在一个嘈杂的社区，或者你发现自己的恋爱关系已经缺乏亲密感有一段时间了。
你可能会想，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为什么我让这种不满持续了这么久？仿佛你被困住了，或者变得太过安于现状，最终陷入了一个令你不满的状态，有时甚至持续多年。为什么你没有做出改变？
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可以帮助解释这个现象，它叫做“贝塔区域悖论” (region-beta paradox)，它描述了人们在预测应对某些情境时，常常低估痛苦持续时间的错误。
每个人每天都会忍受一些小烦恼，比如工作中的小事、家庭琐事、生活习惯、居住环境，或者身体上的不适。你可能会想：这不算什么大事，不会影响我太久。我不会因为房子采光不好就搬家，也不会因为老板在周五晚上 10 点发邮件就辞职。这些问题都很小，能让我有多难受呢？毕竟，我的房子里没有臭虫，老板也没有对我大吼大叫。
这些情况看上去不算太糟糕，所以你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启动心理应对机制。这就是所谓的“贝塔区域”——一个让你既不采取行动，也不做出反应的“无人区”。
悖论在于，这些看似轻微的不适或关系，可能会持续更久，并给你带来比那些更为剧烈、但促使你立即采取行动解决的问题更多的痛苦或伤害。
再举个例子。想象一下，你的膝盖粉碎性骨折，和仅仅轻微淤青或小伤相比，哪个恢复时间更长？你可能会觉得严重的伤势恢复更慢，但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你膝盖粉碎性骨折，你别无选择，只能去看医生，安排手术和进行康复治疗。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跑马拉松了。相比之下，如果只是轻微淤青，你可能会忽略它，甚至从未处理潜在的小损伤——结果可能是你多年都隐隐作痛，甚至一瘸一拐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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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矛盾的结果是，人们有时从真正令人痛苦的经历中恢复得比从稍微不适的经历中更快，”哈佛大学心理学家丹尼尔·吉尔伯特（Daniel Gilbert）和他的合著者在他们定义“贝塔区域悖论”的论文 “The Peculiar Longevity of Things Not So Bad”(2004) 中写道。
他们还指出：“当两千年前奥维德写下‘小事影响小心灵’时，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果小事不足以引发一个人的防御机制，它们可能会持续更久，甚至连伟大的心灵也未必能够预见到。”
自那以后，贝塔区域悖论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但它揭示了一个重要的认知偏差——我们很多人在做决策时容易误认为，强烈的情绪状态总是比轻微的状态持续得更久。意识到这个悖论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到，事实并非总是如此，从而让我们做出更明智的选择，避免让小事在长时间内困扰我们。
吉尔伯特提出，这一原理不仅适用于我们的行为，也适用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面对不同强度挑战时的情绪反应。他解释说，我们的大脑有一套心理机制来减轻痛苦，但这些防御机制通常需要足够强烈的痛苦才能被激活。矛盾的是，较轻微的挑战可能不会触发这些机制，反而让我们在更长时间内受到困扰。
吉尔伯特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一个人被告知她必须放弃办公室里的文件柜，或者搬到地下室的一个更小的办公室，她可能会通过一些安慰自己的想法来应对更大的、更令人痛苦的搬迁，比如想到自己会离咖啡机更近，或者靠近朋友的办公室（从而减轻她的痛苦）。
相比之下，失去文件柜并把文件堆放在地板上，可能不足以引发类似的心理安慰。因此，虽然失去文件柜是个较小的不便，但它带来的烦恼可能会持续更久，甚至超过搬到新办公室的痛苦。
2000 年的一项研究展示了这一原理的另一个例子。研究人员发现，与那些预期只有轻微疼痛的医疗程序相比，人们更担心取消他们认为会非常痛苦的医疗程序。因此，他们愿意为更痛苦的程序支付取消费用，或者告诉朋友让他们监督自己。
吉尔伯特和他的合著者在评论这项研究时写道：“讽刺的是，人们最终更有可能放弃轻微疼痛的程序，而不是极度痛苦的程序。”
吉尔伯特的论文中的研究表明，大多数人无法预见这些矛盾的效果。在一项实验中，研究人员要求大学生想象一些令人不安的情景，例如：在表白时被温和拒绝；室友未经允许借用鞋子；或者最好的朋友和他们的前任复合。
参与者预测当这些事件发生时，他们的感受会有多强烈，随后又被问及一周后他们的感受如何。他们对每个情境的情绪反应越强烈，就认为这种情绪会持续得越久。但他们没有意识到，当强烈的情绪引发保护性的心理反应或行为时，这种情绪反而可能更快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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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心理学家亚当·马斯楚安尼（Adam Mastroianni）是博客 Experimental History 的作者，他第一次听说贝塔区域悖论是因为吉尔伯特是他在哈佛的博士导师。
马斯楚安尼说：“我当时坐在吉尔伯特的办公室，他在跟我讲这个悖论。我当时想，哦，这真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想法，因为你会立刻意识到它在生活中无处不在。”
一旦你意识到这个悖论，你就会发现它的确普遍存在。比如说，你的朋友喝了五杯酒，所以你拿走了他们的车钥匙，并告诉他们打出租车回家。然而，如果他们只喝了三杯酒，你可能什么也不做，结果他们冒险自己开车回家。
或者，当你面对一份大的甜点时，它提醒了你要注意健康饮食，所以你选择不吃；但一碗小糖果可能不会引发同样的反应，结果你不加节制地吃了更多的糖。
吉尔伯特和他的合著者写道：“举出这些例子非常容易，这不仅突显了贝塔区域悖论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遍性，也表明忽视它可能带来的潜在危险。”
你可能能想到一些例子，长期来看，因为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马斯楚安尼说：“每天都稍微有点不如意，而如果一辈子都这样，累积起来可能比短时间的剧烈痛苦还要糟糕。”
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管理学院的微观经济学、心理学和决策神经科学研究员卡洛斯·阿洛斯-费雷尔（Carlos Alós-Ferrer）认为，虽然有些决策领域的研究并不完全与区域贝塔悖论直接相关，但它们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我们对轻微的不适往往无动于衷。
阿洛斯-费雷尔提到了“决策惯性”（decision inertia），即人们倾向于不采取行动，因为不作为不会立即产生成本。他解释道：“在犹豫不决时，什么都不做会导致类似于贝塔区域悖论中提到的那种不作为现象。”这种想法就是认为，继续待在你不太喜欢的工作或公寓里，似乎比做出更大的改变要更省事、更低成本。
这种现象还受到“现状偏好”（status quo bias）的影响。人们常常会忽视未来，而更关注眼前的状况。做出改变，比如换工作或结束一段关系，通常会带来眼前的成本，而这些改变的好处则遥远且不确定。相比于未来可能单身并感到满足，或处于一段更健康的关系中，眼前分手的痛苦可能成为强大的阻力。
阿洛斯-费雷尔还补充道：“不仅如此，未来的好处往往是不确定的。现时偏好（present bias）会让你低估未来的好处，最终导致你什么都不做。”
那么，如果你觉得自己陷入了区域贝塔该怎么办？阿洛斯-费雷尔说：“对于很多人来说，决策惯性和现时偏好会结合起来，导致他们选择不作为。”
他建议，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可以尝试抑制直觉反应，尤其是在面对轻微问题时，不要过度反应。一个方法是通过想象未来的后果，尽量让自己意识到它们的重要性，像对待当前发生的事情一样重视这些后果。
问问自己：你在工作、关系、通勤或居住上的问题，是否可能持续到未来的十年？那会让你感觉如何？花点时间列出做出改变的潜在好处，尽管这种改变可能比维持现状更具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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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塔区域悖论还可以让我们以更乐观的态度看待生活中的重大挫折，比如失业、分手或受伤。如果你现在经历了一次强烈的负面体验，促使你采取行动，那么从长远来看，你所承受的痛苦可能比那些持续多年的小问题要少。
“如果一个好朋友做了让我们非常生气的事情，我们通常会与他们对质，而在很多情况下，这种对质反而会加强和改善关系，甚至可能挽救这段关系，”吉尔伯特说。
马斯楚安尼称这一悖论是心理学中“被低估的想法”之一，这并不是因为有大量研究支持它，而是因为它优雅地总结了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历的情况。贝塔区域悖论和类似的心理学概念，像现代版的寓言或伊索寓言一样，蕴含着深刻的道理。“运用这些理论需要一定的智慧，”他说。
这并不意味着你应该在第一次感到轻微不适时就立刻放弃当前的处境。否则，大家都不会有稳定的关系或工作。从长远来看，并不是每一个小的烦恼都会演变成更大的问题——但认识到有些问题可能会，这本身就是一种智慧。每个人的贝塔区域都会有所不同。悖论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行动标准，而是提醒我们关注那些“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