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克莱因：何时依赖直觉？
Gary Klein 开智学堂
作者：Gary Klein 来源：The MIT Press，开智学堂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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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卡尼曼（Danny Kahneman）和我在如何使用直觉上有着不同的看法。
我们都认为，在有反馈和经验的情况下，如果环境相对稳定一致，直觉可以发挥重要作用。我与消防员及其他决策者的研究表明，直觉判断在很多情况下是至关重要的。卡尼曼早年在以色列国防军（IDF）的工作经历也让他认识到了直觉的价值。卡尼曼的这段经历尤其值得关注，所以我们来详细探讨一下。
在 20 世纪 50 年代，IDF 依赖经过训练的评估员通过 15 到 20 分钟的面试，来形成对新兵未来军队表现的初步印象。然而，IDF 发现这些预测对新兵未来的成功几乎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因此，IDF 请卡尼曼设计一种更有效的评估方法。
为替代原有的面试，卡尼曼制定了一套更为客观的程序，要求面试官根据六个不同的维度（例如责任感和社交能力）来评估新兵的表现。为了避免“光环效应”，卡尼曼希望让面试尽量客观化，减少主观判断的影响。
他甚至要求面试官尽量排除直觉的干扰。但当面试官们对此表示抗拒时，卡尼曼做出妥协，允许他们在所有客观数据收集完毕后，使用直觉来设想新兵作为士兵的表现，并在 5 分制上给出一个整体评分。正如卡尼曼所预料的那样，新的客观面试方法相比之前大幅提高了预测的准确性。
然而，令卡尼曼感到意外的是，最后的整体直觉评分也同样表现出色。最终的方法结合了客观评估和直觉判断。直到今天，IDF 仍在使用卡尼曼的方法。
这个项目令人深思的地方在于，当面试官仅仅给出一个整体评分时，他们的准确性非常差。但当他们在收集了事实材料后再做出整体判断时，结果却非常好。也就是说，收集客观数据提升了他们的直觉判断力。这也是为什么卡尼曼建议我们在收集客观数据后再使用直觉判断，而不是在此之前。
我的观点，如同识别-优先决策模型（Recognition-Primed Decision model）所描述的，是我们首先依赖直觉，通过模式匹配来做出判断，然后再退一步，进行有意识的评估，甚至可能通过心理模拟来推测如果采取某个行动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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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谁的观点更正确呢？
我认为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太合适。面对不同的观点时，一个更好的问题应该是：在什么情况下你应该先依赖直觉？又在什么情况下你应该把直觉推迟到最后再考虑？
我可以理解先进行分析的好处，比如将选择分解成更小的部分，尽可能使用客观的指标，并基于这些指标做出判断。这样你可以更准确地评估一组候选人的具体表现，比如他们的经验水平、应对压力的能力、在不同测试中的表现、以及是否具备主动性，而不是直接做出是否提拔他们的整体判断。
如果你先有了整体直觉判断，它可能会影响你对各个具体维度的评价。一旦你决定某个候选人不合适，之后你就很难对他们的具体特征做出公正的评估。用卡尼曼的话来说，这会导致你对个人特征的判断产生偏见。
从我的角度来看，如果你想准确把握自己的直觉，你应该从直觉入手。一旦你把选择分解为不同的维度和特征，你的第一印象可能会被削弱，甚至扭曲。想象一下抛硬币来决定该做什么的情景。你并不是真的想依赖硬币的结果，而是想通过抛硬币来感受自己对结果的反应——你是感到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这正是你如何衡量自己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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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么时候该从直觉出发，什么时候又该以直觉为终点呢？以下几个方面值得考虑：
1、你的经验水平如何？如果你经验不足，建议按照卡尼曼的方法来，因为这时你的直觉还不够可靠。即使你有丰富的经验，仍然可以参考卡尼曼的建议；但如果经验不足，直觉可能帮不上忙，最好在最后再引入直觉。
2、你面临多大的时间压力？如果时间非常紧迫（比如消防员在紧急情况下），你可能没有时间按照卡尼曼的方法进行详细的分析和分解。
3、你对现有的分析框架有多大信心？如果这些分析维度已经经过时间的检验，且证明了它们的价值，那就不用担心。但如果这些维度是你临时设定的，那就要小心了。能够分解决策并不意味着一定有帮助，因为这些维度可能会互相重叠，遗漏重要的选择因素，甚至让你忽略一些未被纳入分析的关键问题。
4、你正在做什么样的决策？对于人员招聘这样的决策，我建议采用卡尼曼的方法。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有几次我凭直觉雇用了一个后来表现不佳的候选人，或者放弃了一个后来在其他公司大放异彩的人。这类决策有时被比喻为“砍树”，因为一旦做出选择，就无法回头。你不会砍到一半再决定停手。
相反，如果你做的是“修剪树篱”式的决策，你可以根据结果进行调整和改进。比如你在经营一家餐厅，规划菜单时会根据顾客的反馈做出调整，改变菜单的内容、描述，甚至是菜品的制作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你会不断得到反馈并做出新的发现，不应该被最初的分析束缚住。
5、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思想开放，你可能更容易适应变化并修正自己的观点。相反，如果你倾向于下定论且不愿改变想法，那么最好推迟做出直觉判断。不要过于执着于直觉。
6、情况是否稳定？如果情况变化不快，你可以安心开始分析。但如果情况变化很快，你的分析可能还没完成就已经过时了。
7、目标是否明确？如果你正在处理一个任务不明确、目标模糊的问题（例如，一个棘手的问题），你可能需要依赖直觉，随着你获取更多信息来调整策略。初步的分析不会也不应持续太久。
8、你是否需要与他人合作？如果是，他们可能希望你能为选择提供一些依据。因此，通过将整体选择分解为更小、更易理解的部分来进行分析，往往比简单地说“我觉得这样对”更能让团队成员信服。
9、你能暂时搁置直觉吗？在做人员选择时，这意味着在面试之前，先审查每位候选人的资历，并根据细致的评估标准进行判断，而不是等面试后再做决定。
那么我们现在该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我相信大家都会认同客观数据和直觉的价值。如何在决策中考虑这九个因素并不容易。这需要良好的判断力、仔细的分析、丰富的经验和反馈。希望这篇文章能为你提供一些思考和分析的角度，并增强你的直觉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