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奇：怎么从其他人那里获得信息？
詹姆斯·马奇 开智学堂
开智君说
很多技能的培养，都需要利用他人的经验、信息和实践，但是，很多时候我们照着做，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问题出在哪里？下文，管理学大师马奇为你讲解如何更好地利用他人的信息，以及其中可能存在哪些陷阱和限制。
作者：詹姆斯·马奇 来源：《决策是如何产生的》 图源：Unsplash
个体的许多能力与他们利用他人的经验、信息和实践的能力有关，组织的许多能力与它们按照公认标准贮存知识或信息的能力有关。因此，改善决策过程要求了解个体和组织是如何利用他人的信息，以及在利用他人的信息中可能存在哪些陷阱和限制。
01 利用其他人的思想
模仿让人们分享实践和信念，但决策过程的智慧不仅仅依赖于信息或实践的扩散速度和范围，还依赖于它们的「质量」。如果坏思想随意扩散，信息被分享，但是这种分享不会产生智慧。如果模仿贬低了正在扩散的思想或实践，信息的分享会导致思想或信息合理性的降低而不是增加。
信息的一个基本优势在于：坏思想在无知者中间的扩散要比在见多识广者中扩散得快得多，好思想则反之。尤其是，如果有助于理解或利用好思想的信息尚未被广泛分享，那么好思想的传播就会很慢。
这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对于决策者来说，他们谋求利用产生于其他地方的好的新思想；对于社会来说，在不存在当前需要的情况下，它谋求确保有关技术和政策替代方案的信息得以形成、储存和检索。
个体、商业企业、学校和公共机构能够有效利用那些与它们当前的能力和技术相一致的新思想。如果决策者未对信息库存进行投资，他们就不能评估、采纳和适应新思想。
由于缺乏必要的信息，他们可能采用的是新观念（诸如最新的「质量环」「实时」库存和送货体系、「全面质量管理」等新思想）的形式而不是实质。
为了促进思想的传播和及时获得，个体和组织建立信息库。比如，组织通过政策分析、图书馆、专家、专家系统以及应急行动方案档案专柜等途径进行投资以获得信息。
确定对信息库存的最佳投资规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如何判断决策者在信息方面过度投资了呢？图书馆有很多极少用到的书，实验室创造出没有影响力的知识，管理信息系统里的文件很少进行筛选。社会在图书、研究、信息方面的投资过度了吗？
因为信息的成本和收益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大为不同，所以信息投资的最优化尤为复杂。要做到在需要的时候拥有信息，就要求对那些在当时并不知道是否会需要的信息进行投资。在信息的成本和收益体系中，信息收益发生的部分与信息成本发生的部分大不相同。
以信息为基础的模仿能力既为探索提供了负激励（因为人们难以从自己的发现中获益），同时又提供了正激励（因为人们很容易从他人的发现中获益会产生轻松感）。
如果正的溢出效应大于负的溢出效应，那么决策者将投资开发不相关的基本信息。在这种情况下，在基本信息方面进行投资的首要目的不在于产生新发现或发明新政策，而在于建立一个信息库，这是利用他人做出的政策和发现所必需的。
在信息库存和吸收能力的事例中有两个相对稳定的均衡。
在一个均衡里，每个人投入大量资源来探索新思想。然而，每个个体从探索中得到的大部分收益并非来自于该个体的发现，这些发现不可能如此重要以至于可以保证投资能够获利。
个体所得到的收益来自于培养吸收他人偶然做出的重大发现的能力。这些来自于信息和吸收能力的收益使探索得以维持，而探索能够偶尔产生一些必需的发现。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哪个个体决策者具有减少探索的动机，新进入者也不可能从放弃探索中获益。即便某人自己进行探索的直接收益小于其成本，情况也是如此。由于模仿优势的存在以及无法将培养信息和吸收能力的过程与为发现奠定基础的过程分离开，所以均衡得以维持。
在第二个稳定均衡里，没有人在探索方面进行投资。由于探索的收益主要来自于吸收其他地方产生的思想，因此，在没有他人参与探索的情况下，探索的收益微不足道。只要没有他人参与探索，任何个体参与者，或者潜在的新进入者，都没有足够的动机进行探索。
信息库存和吸收能力的事例表明，模仿问题不仅是个体的问题而且是体系的问题。任何决策体系一旦陷入对信息积累进行低投资均衡状态，都会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
第一个例子中高投资均衡的优势来自于在能够越来越容易地有效借用和使用新的思想，并且作为附加产品来讲，偶尔还能产生一些好的想法。如果高投资方案是个更好的选择的话，起初处于低投资均衡状态的聪明的个体行动者不可能通过自主行动而轻易地达到高投资均衡状态。
02 利用其他人的规则
决策研究者已经研究了惯例、程序和规范在整个决策者群体之间的传播。他们强调任何既定的决策者按照适当的方式采取行动的重要性，其论点是，遵循适当规则的决策者获得了作为决策者的合法性，而这种合法性有利于他们的生存。
有时，规则、程序和惯例的传播是在政府机构颁布的法令、消费者或者专业或行业协会的强制下进行的。有时，这种传播也是决策者之间相互联系的结果。参与到这种传播网络中有助于信息的传播，而在传播网络中的地位也会对信息的传播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深入到其他决策者的网络中的决策者使用网络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改善信息流和影响力渠道，而且在于学会按某种适当的方式行事以使他们成为合法的决策者。
在网络中的地位相似，进行模仿的可能性更大；而不同地位者之间的模仿，更多的情况是地位高者模仿地位低者，而不是相反。
规则的传播遵循自然的动态规律。最常见的情况是，采纳某个规则的人数的增加，会提高当前还未采用该规则的决策者采纳这一规则的可能性。
规则越普遍，其使用价值就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规则当前使用者就会彼此互相获得合法性。这种收益是对模仿的有力激励，规则使用者试图转变非使用者。
然而在有些情况下，合法性和规则的传播更为复杂。比如，秘密就具有被转化后丧失价值的特性。再比如，在某一点上，时尚潮流的追赶者数量的增加会增加每个人的合法性，但超过那一点之后，追赶者的增加就降低了吸引力。
03 使情境与库存总量相符合
如果依据后果逻辑进行决策，那么通常情况下，问题和备选方案都是既定的，信息问题主要就是确定各种可能结果的概率问题，各种可能结果取决于所选的是哪种方案。这个概念是设计许多决策支持体系的基础。为了能够在当前进行选择，它强调的是关于未来的信息。
信息的这些用途的确很常见，但是它们所体现的可能不是决策者的特征，而是一个稍有不同的模式的特征。
决策者并不是为了在备选方案中进行选择才寻找有关结果的信息，他们观察环境是为了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和找到解决方法，他们总是在找到了解决方案之后才承认「问题」的存在。他们在认可/适当性模式下操作，试图使情境与他们库存总量中的惯例、偏好和身份互相符合。
在这个模式中，通常偏好和反应库都是既定的，信息问题首先是认清情境的问题。规则遵循的决策者更为关心的是有关世界当前状态的及时信息，而不是对未来可能性的估计；假定一旦认清情境，就要立即知道适当的行动。
其结果是：监测支持体系强调对明显的机遇和危险进行早期预警，而不是对远期的各种可能性进行估计。
监测体系观测环境是为了发现一些在当前需要改变执行惯例的事件。这一监测体系的基础是由通风报信者、闲谈、无序的信息以及快捷清晰的意想不到的情况的信号等组成的网络。
结果评估信息系统试图把与理解未来的各种情况相关的信息组织起来，它是以分析、有序信息及深思熟虑为基础的。这两种信息系统都对决策智慧非常有用，但是为第一个目的而设计的系统难以满足第二个目的，反之亦然。
在决策理论中，信息监测系统往往不如信息分析系统受重视，所以正式的信息检索和信息交流以及信息技术，都是以后者为导向的。
寻求意想不到的情况的信息监管策略意味着，决策者的反应库足以应付任何可以被察觉的情况。反过来，这又表明了决策信息的另一面，既然规则遵循的决策者想要对新情况做出快速反应，他们就必须不断提高他们的反应能力、信息收集能力，并培养将来可能会有用武之地的能力。
这些计划存量表明对待信息的一种观点，认为信息更像是一个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而不是一个服务于某组特定决策的体系。
因此，关于决策工程的思想应该包括「早期预警」体系以及促进及时反应和有效模仿的体系。
这些体系或许不应该把预测未来的不确定的结果作为导向，而应该以观测和解释模糊的环境为导向；不应该关注某一组具体备选方案的评估，而应该关注与某些行动有关的大量信息，因为无法对这些行动进行准确预测；不应该在目标已知的情况下对已知方案的结果进行阐释，而应该认清情境并把情境与既定惯例结合起来。■
文章摘自：詹姆斯·马奇（James G. March）《决策是如何产生的》（珍藏版），机械工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