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力陷阱

温迪·伍德 开智学堂

开智君说

以往观点认为,改变行为只需要两点:强烈的意图和执行计划的意志力。但是,这个观点忽略了欲望的反向效果,试图抑制欲望会削弱我们原本的意图,令目标更加难以实现。那么,正确的方法是什么呢?让习惯助你达成目标。请看下文,习惯领域研究大牛温迪·伍德为你详解。

作者:温迪·伍德 来源:《习惯心理学》 图源:Unsplash

01 意志力的陷阱

盛行已久的观点认为,改变行为只需要两点就够了:强烈的意图和执行计划的意志力。让我们试着批判性地思考这个观点。如果我们想要实现持久的改变,执行控制如何才能助我们如愿?

我们知道,当一个人真的下定决心并且十分努力地减肥时,减掉 7 公斤或 10 公斤是有可能的。一名肥胖人士坚持参加 6 个月的减肥项目后,也能有望减掉这个数字。在这方面,执行控制确实有用。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我们知道,参加减肥项目的人大多会故态复萌,恢复他们原本的饮食习惯和锻炼模式。

参加完一个普通的减肥项目 5 年后,只有 15% 的参与者能够维持比参加项目前轻 5 公斤的体重,大多数人的体重都会反弹到原先的水平,有的甚至比以前更胖了。到头来,执行控制换得一场空。

体重管理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因为它很容易被量化,而且已被广泛研究。哪怕你不需要减肥,而是想花更多时间陪孩子,想省钱或专心工作,在这些背后也是同样的动力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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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认为改变自我只需要强烈意图和强大意志力的理论,大大低估了反弹的可能性。让我们来设想一下,在不养成新习惯的情况下,我表姐该如何仅凭决策力将减肥坚持到底。

她会在一个不利于减肥的环境中做出这个决定,因为她经常给自己十几岁的孩子买大量垃圾食品,厨房里堆满了饼干、薯片、曲奇饼、苏打水和冰淇淋。在她们家中,食物无处不在——台子上、碗柜里、冰箱里,到处都是。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身边围绕着一群总是在吃零食的孩子,她会一边看电视、打电话、陪家人玩,一边吃零食。她喜欢去购物中心,并且总会特意腾出时间去吃快餐。她的生活似乎离不开吃。

我表姐住在郊区,锻炼条件比较差,这真是雪上加霜。镇上的路适合开车,不适合人走。她有三辆车停在私家车道上,离家门口只有短短几步。她的小屋温馨舒适,没有地方放笨重的运动器材。

要想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减肥的意图,她必须不断抵制暴食和懒散的诱惑。如此一来,她的生活就会充满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抉择。

每一天都会像是第一天,如同电影《土拨鼠之日》里演的那样:日复一日地抵制方便和舒适的诱惑,日复一日地克服潜在的弱点,日复一日地考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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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将新目标坚持到底,我们需要持续做出牺牲,在这方面决策和意志力并不是理想的工具。这太伤脑筋了,会让我们无暇顾及其他事!更重要的是,这种持续的克己(self-denial)会适得其反。

心理学家丹尼尔·韦格纳(Daniel Wegner)和他的同事设计了一项实验,旨在证明抑制欲望会适得其反。他们给参与者布置一项简单的任务:不要去想白熊。

谁会闲着没事去想白熊呢?参与者在实验室里独自待 5 分钟,每想到白熊 1 次,就要按1次铃。他们每人平均按了 5 次铃,几乎每分钟按 1 次。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思想容易开小差,甚至会想到禁忌的话题,这是情有可原的。

有意思的是,这批参与者之后又在实验室里独自待 5 分钟,这次的任务允许他们想象那只白熊。这组人刚参加完抑制任务,每人平均按了 8 次铃。

另一组参与者在没有参与过抑制任务的情况下,被要求在 5 分钟内想象一只白熊,他们的按铃次数少于 5 次。似乎我们越想抑制一个念头,反而会赋予它特殊的力量,让它不停地浮现。

参与者努力不去想白熊,关于白熊的想法却一次又一次地冒出来。在反馈自己的体验时,那些起初被要求不去想白熊的参与者说,他们满脑子都是白熊。

这就是欲望的反向效果。试图抑制欲望会削弱我们原本的意图,令目标更加难以实现。

它把良好的行为变成一种「折磨」,正如韦格纳解释的那样:「我们因为担心失眠而睡不着,想节食却整天惦记着冰箱里的吃的。」执行控制具有一种「对立的特性,这种特性与其引导思维的作用如影随形」。

当我们的动力处于低谷时,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会占据上风,有意识、有思维的自我便会来插一脚。这种意识是很肤浅的,它会让我们很容易就找到放弃的理由。

找借口也是一门本领,有意识的思维尤其擅长此道。你可以为吃下昨晚的比萨(因为没吃午餐)或今天不去健身房(因为膝盖受伤了)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这门本领最终会让我们放弃同自我和环境对抗。于是,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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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让习惯助你达成目标

如果我们利用新兴科学去研究习惯是怎么运作的、在什么情况下运作、为什么会运作,我们的生活将会大为不同。

习惯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它与直觉是如此相悖。这种难以被认知的属性是习惯的一个关键特征,能帮助习惯完成它的使命:尽管意识上我们想做别的,身体却坚持着习惯让我们做的行为。

有意识的自我(即我们在决策、表达情感和发挥意志力时一直在体验的那一部分自我)是每天都会与我们相见的自我部分。

我们有内省的能力,却深陷一个哲学困境:如何运用我们的感知和认知机制去了解机制自身。我们只能了解我们体验中可觉知的那部分自我。

习惯总是自然地发挥着作用,以至于我们很少关注它。习惯是独立运作的,把它看成第二个自我是有道理的——它是你的另一面,生活在你熟知的思维之下的阴影中。想要了解习惯的工作机制,需要精通心理学和神经科学。

习惯偶尔会引来有意识的思考。

当我们决定跟同事当面交谈而不是留言时,我们会把无意识间写下的那些带着怒气的邮件删除,或放进垃圾箱里;当我们想起要节约用水时,我们会关掉花洒;当我们和孩子一起吃饭时,我们会提醒自己放下手机。

我们利用更好的动机,克制不好的习惯,进行执行控制或者自上而下的加工(top-down processing)。

这就是许多人生活的方式。有意识地做出决策的自我,与习惯性做出无意识反应的自我,二者是相互对立的。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坏习惯干扰,内心仿佛上演着激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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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们可以摒弃坏习惯,养成与目标一致的好习惯。如果我们的无意识反应总是好的,我们的习惯和目标就会是一致的,我们也就不需要依靠意志力。

事实上,你身上的许多美德早已转化为习惯。你是否会在出门时下意识地锁门、在变道或转弯时打转向灯、每天在孩子上学前亲吻他们?

你可能以为促成这些行为的是动机,然而,促成这些规律的重复性反应的,更有可能是习惯。这些反应如此高效且无声地运转着,以至于我们误以为它们是经过思索才出现的。

当习惯和目标一致时,二者将完美结合,共同指导我们的行为。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二者的结合。我们依靠习惯去行动,无须经过决策。

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习惯性思维在很多方面不如有意识思维那样让人印象深刻。它十分低调,却很高效。

我们不假思索地对环境做出反应,在探索的过程中自下而上地加工这个世界的信息。一走进办公室,就查看当天的行程;手上的瓶子空了,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门铃响了,就去开门……坚持这种出于习惯的行为,就能轻松实现目标。■

文章摘编自:温迪·伍德(Wendy Wood)《习惯心理学:如何实现持久的积极改变》,机械工业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