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志平：读了这四本书，你会更懂写作
阳志平 开智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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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可学还是不可学？可教还是不可教？有两派观点，一派认为写作难学难教，一派认为写作易学可教。哪一派的观点才是正确的？开智阳志平老师认为，写作可学可教，不过你要了解写作背后的大脑工作规律。如何了解？阳老师向你推荐四本书，请往下看~
作者：阳志平 来源：公众号「心智工具箱」 正文共 3867 字，预计阅读时间 10 分钟
写作，可学还是不可学？
写作，可学还是不可学？可教还是不可教？有两派观点。一派认为写作难学难教，只有多看多写。典型如鲁迅先生。他在《致赖少麒信》中写道，「文章应该怎样做，我说不出来，因为自己的作文，是由于多看和练习，此外并无心得或方法。」
另一派认为写作易学可教，有相应套路可循。典范如《风格的要素》，作者威廉·斯特伦克（William Strunk）提供了很多关于写作基本原则的建议。
我将前者称之为「苦练派」，后者称之为「原则派」。有趣的是，小说散文戏剧等虚构作品的作家常常强调「苦练派」；学术专著、科普著作、时事评论、人物故事等非虚构作品的作家常常强调「原则派」。
两派都对，也都不对。「苦练派」对的是，写作的确需要多看多写。「原则派」对的是，写作的确需要跟随大师，遵循原则，不断提高写作技巧。威廉·斯特伦克的学生 E.B.怀特甚至开创了独特的《纽约客》风格。
两派也有不对的地方。写作可学可教，但是你需要学习的不是那些经验之谈，而是了解写作背后的大脑工作规律。前者经不起时间考验；后者千千万万年，变化缓慢。
认知科学诞生以来，越来越多的认知科学家开始尝试探讨写作背后的大脑工作规律。如何更好地了解这些新进展？推荐四本书。
书 1：《古典风格》
1999 年，世界著名认知科学家马克•特纳（Mark Turner）和人文学者弗朗西斯-诺尔•托马斯（Francis-Noël Thomas） 联手撰写《古典风格》，开创将认知科学引入写作研究的先河。二十余年，该书已成西方写作学经典。我组织翻译了这本书，最近正式上市。
科幻作家陈楸帆的推荐语如下：
与许多只注重形式主义细节的写作指南不同，这本书展示了如何将写作视为一种优雅深刻的智力活动，因此，清晰、简单、呈现真相也并非只停留在字里行间，更是自指性地重塑写作者的认知本身。
剧作家王佩的推荐语如下：
我关注古典风格已经很久了，很高兴看到阳志平老师的开智文库出版了这本书。古典风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简单单，如同真理。它邀请读者看到事物的本相，而不是关心文章本身。作者置身于背景幕后，写作不是试图取悦于读者。我写，因为我想写，因为我有真理、真相需要展现，如此而已。
就像一个面包师，早晨起来，不质疑「为什么要做面包而不是做面条？鸡蛋为什么存在？人类为什么要吃饱吃好？」而是直奔厨房动手烘焙，端给读者法棍和吐司，那正是读者想要的，他们中的大多数对于面包的制作过程并不感兴趣。
我深信，读完这本书，能够让我们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写作，并且会发现，元话语、不适当的夹叙夹议，展示思想弯弯绕的过程、冒充先知、顾影自怜、粗疏无文、功利心重的现象比比皆是。古典风格，恰恰是治疗这些写作病的一剂良药。你会发现，写作本不应那么复杂，好比在一个月圆之夜，你不应该在床上辗转反侧，追忆似水流年，而应该起身下床，推开窗户，看月光如水，树影如藻，这就是古典风格。
我的推荐语如下：
传统写作训练低效且难以记忆，我创立的「认知写作学」站在认知科学前沿，结合经典美文与文本细读，呈现不一样的写作进阶路线。这是一本在我的写作课上反复推荐的经典，广被推崇的「古典风格」正是源自此书。作者特纳是美国知名认知科学家。
在本书之前，很少有人从认知科学层面探讨写作规律。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都是使用同一颗大脑。这颗大脑受制于那千千万万年以来，星辰起落，狩猎采集，演化大道。认知科学家侵占文学家地盘，正是从本书开始。自此，那些不符合认知科学揭示的心智和语言运作规律的写作手册，都需要重新修订。
更多请参考我的推荐序：当我们谈论风格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 中文书目：弗朗西斯-诺尔•托马斯, & 马克•特纳. (2022). 古典风格 (李星星, 叶富华, & 阳志平, 译). 电子工业出版社.
- 英文书目：Thomas, F.-N., & Turner, M. (2011). Clear and Simple as the Truth.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书 2：《风格感觉》
世界著名认知科学家平克 (Steven Pinker) 在 2014 年出版了《风格感觉》。在书中，他探讨了认知科学如何应用到写作，例如，「古典风格」、「写作八原则」、「单一变量法则」与「连贯之弧」等等。
我组织翻译了本书，推荐语如下：
传统写作训练低效且难以记忆，我创立的「认知写作学」站在认知科学前沿，结合经典美文与文本细读，呈现不一样的写作进阶路线。学员必读之书正是平克的《风格感觉》。
头脑清晰，写作未必清晰；清晰写作，必然需要清晰的头脑。理解心智之妙，探索文学之奇，平克此书实为 21 世纪写作者必读之书。
更多请参考我的推荐序：古典风格——聪明人的写作原则
- 中文书目：史蒂芬·平克. (2018). 风格感觉 (王烁, 王佩, & 阳志平(审校), 译). 机械工业出版社.
- 英文书目：Pinker, S. (2014). The Sense of Style. Viking Books.
书 3：《结构感觉》
文章之于大脑，就像布料之于熨斗。当你的写作如丝绸般平滑，读者只需将熨斗温度调到最低，投入一点点大脑能量，就能轻松愉快地开始一场冒险。如果你的写作是粗糙的干棉布，读者就需要将熨斗温度调到最高，投入大量的大脑能量，还经常得忍受难看的皱褶与乱窜的蒸汽。
这就是杜克大学英语系乔治•戈朋（George Gopen）教授在书中提出的阅读能量模型。每一次写作就是一次对话，在屏幕那头，你爱着的人（情书）、你恨着的人（审稿人），正是他们的期望决定了写作的普遍规律。
戈朋教授参考认知神经科学原理，用 Et 来表示大脑处理一个句子所需的全部能量。阅读文章所有句子消耗的能量，即 Et 的总和。
Et 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人们分析句子结构时消耗的「句法能量」，另一部分是人们连接句子以及理解语义时消耗的「语义能量」。
Et = 句法能量+语义能量
人们在阅读一个句子的时候，受到大脑结构与时间的制约，能够投入的整体大脑能量有限，因此，每个 Et 是固定的。
如果你的写作消耗读者更多的句法能量，那么读者只能投入更少的语义能量，可能会读完全文，却完全不理解表达的意思。如果你的写作消耗读者较少的句法能量，那么读者就能在语义上投入更多。
从写作的阅读能量模型出发，你需要从读者角度来确定句子结构，需要铭记几个要点：（1）读者预期句子的动作应该是由动词来表达。（2）读者预期句子讲述的是最先出现的人/物的故事。（3）读者预期谓语要紧跟着句子的主语。（4）读者预期在着重点读到作者最想要强调的内容。（5）读者预期句子一开始的内容与前面一句话有联系。
如果说《古典风格》与《风格感觉》强调了风格意识，那么《结构感觉》强调了结构意识，都是让你的写作更符合人类大脑工作规律。
- 英文书目：Gopen, G. (2004). The Sense of Structure. Longman.
书 4：《你能写出好故事》
作者丽萨·克龙（Lisa Cron）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出版业工作超过十年，之后转入电视行业。从事过诸多工作，一直担任「法庭频道」和「作秀时间」栏目主管制片人，纽约华纳兄弟电影公司、洛杉矶威秀电影公司等的故事顾问。现在，她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写作项目的教员。
职业之外，作者是一名认知科学-神经科学-心理科学爱好者，也是一位小说家。她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探讨如何将认知科学-神经科学-心理科学研究应用到小说中。
作者认为一个好的写作者必须做到激发大脑渴望得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的天性。如果说有的故事写作者追求美妙的修辞、逼真的对白、有趣的人物，那么，更重要的是挖掘出故事的进化意义引起读者的好奇心，触发他们内心的快感和对故事的关注。
- 中文书目：丽萨·克龙. (2014). 你能写出好故事 (秦竞竞, 译). 陕西人民出版社.
- 英文书目：Cron, L. (2012). Wired for Story. Ten Speed Press.
阅读建议
为什么认知科学家喜欢谈论写作？平克在《风格感觉》中的这个答案极妙：
我喜欢读写作风格指南还有个原因，与植物学家去花园弄花草、化学家进厨房做实验的原因相同：它是我们科学的实际运用。我是心理语言学家和认知科学家。
所谓写作风格，说到底，不就是有效运用语词来吸引人类心灵的关注吗？对试图向广大读者解释这些学科领域的人来说，这就更使人着迷了。我思考语言如何运作，才能对语言如何运作做出最好的解释。
假如只读一本，建议先读《古典风格》，再读《风格感觉》。提高写作的风格意识之后，再读《结构感觉》，提高写作的结构意识。如果想了解如何将认知科学原理应用到讲故事中，请参考《你能写出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