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志平：理想女孩
阳志平 开智学堂
开智君说
已故斯坦福大学教授詹姆斯·马奇，被誉为「大师中的大师」，他曾说，世上有趣女孩要多于有趣男孩，男孩不仅不如女孩有趣，而且不如女孩有想象力。理想的女孩，必然是有趣的，但除了有趣，还有什么呢？下文，开智阳志平老师，为你描绘理想女孩的模样，这也是一位父亲，写给自己两岁多闺女的信，希望她找到并成为自己理想的模样。
作者：阳志平 来源：公众号「心智工具箱」 正文共 5062 字，预计阅读时间 13 分钟
01
亲爱的小闺女，上次给你写信还是你六个月时。如今，你从一个在妈妈怀抱里的小宝宝变成一个活泼乱跳，两岁八个月的小朋友啦。
爸爸说，小闺女，你非要说，我是大闺女。妈妈说，要减肥啦，馋嘴小猫，今天少吃点。你说，今天不减肥，要吃肉肉要吃海苔卷。爸爸问你，今晚只能看几集小猪佩奇？你伸出胖乎乎的两个小手指，说：两集。看完两集，却又打滚儿，闹着说：补一集。
就像每个可爱的小女孩一样，你给爸爸妈妈带来无穷乐趣，也带来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这是爸爸写给你的第二封信，在这封信里面，我想跟你聊聊理想的女孩子。也许，当你知道女孩子的理想模样，那么，未来的你也更容易分辨，哪些是你人生旅途中的大乐趣，哪些是小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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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理想女孩是美丽的。女孩的美，有沉鱼落雁；也有闭月羞花，这是来自容貌的美。女孩的美，有知性优雅，也有内心丰盈，这是来自心灵的美。在爸爸眼中，你当然是最美的。
然而，随着你一天天长大，你会接触到各种社会评价。某个时代风行的审美标准不一定与你的容貌相符。唐朝以丰肥浓丽、热烈放姿为美；清朝以三步金莲，娇柔无力为美。
但是，你不会突然变胖，也不会突然变瘦。那些潮流又与你何关？爸爸希望未来的你，健康最美；心灵最美。
理想女孩是有趣的。心明眼亮，仍温柔对待世事。什么都明白，但是仍给人留余地，不刻薄对待他人。
梁启超将自己称之为趣味主义者，爸爸与他一样，推崇人生的有趣。无趣的人生常常追求符合社会规范，往往意味着丧失了很多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你长期的基本心理需求会得不到满足。
人生在世，总会有两种基本心理需求：能动与共生。能动，追求自主、成就、权力，超越别人；共生，融入与他人的关系之中，享受爱与关系。无趣的女孩，一味追逐权力与成就，那么就成了工作狂；为爱而不断牺牲，那么就成了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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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到世间，可不容易。大龄的妈妈冒着生命危险，在 ICU（重症监护室）生下了你。而你出生不久，就在 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住了整整 46 天。来之不易的人生，何必再让自己成为一个无趣之人？
03
理想女孩活得精彩。即使是与伟人结婚，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个性，活出自己的模样。她们是纳博科夫的妻子薇拉；她们是西蒙的妻子多萝西娅；她们是马奇的妻子杰恩；她们是德鲁克的妻子多丽丝。
23 岁的薇拉与 26 岁的纳博科夫结婚，相守 51 年；24 岁的多萝西娅与 21 岁的西蒙结婚，相守 63 年；20 岁的杰恩与 20 岁马奇结婚，相守 70 年。23 岁的多丽丝与 25 岁的德鲁克结婚，相守 68 年。
在漫长的婚姻中，与伟人同行，她们丢失自我了吗？并没有。反而活得更精彩，各有各的酷。
持枪的薇拉，一向比纳博科夫更酷；多萝西娅大西蒙三岁，却让西蒙浪子回头，从一个花花公子型的高帅富变身为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天才，连连斩获诺贝尔经济学奖、图灵奖、美国心理学会终身成就奖等等。
杰恩与马奇的生活相对平淡、温和，但在杰恩去世不到一个月，马奇追随而去。多丽丝在德鲁克去世后，82 岁开始创办公司，发明了各种电子设备，98 岁自己开车、爬山，享年 103 岁。
爸爸当然希望你未来婚姻顺利。能遇到一个理想男孩，在你最好的年龄，陪你看云数星星，之后厮守一生。这是来自爸爸的祝福。
即使独居一隅，你依然可以活得优雅。张爱玲成名甚早，但在晚年，漂泊不定，衣食有忧。爱人离世，知交半零落。能信件往来的，不多，夏志清、宋琪寥寥数人而已。离世时，在美国一个寓所中，隔了好几天，才被世人发现。
然而，张爱玲的生活姿态是优雅的。这份优雅，是身处乱世，风雨如晦，依然优雅；是知交零落，一生孤独，依然优雅。
张爱玲 图片来源：wikipedia
04
理想女孩是美丽的；理想女孩是有趣的；理想女孩活得精彩。这是女孩子种种理想的模样。那么，你该如何成为理想的女孩呢？
爸爸没有答案。每个女孩子都是用自己的方式，活出自己的理想模样。看得见的未来就不叫未来。爸爸无法穿越时光，从那遥远的未来回到今天，告诉你不要做这，不要做那；应该做这，应该做那。
如果你拥有一个这样的爸爸，相信你一定会讨厌我啦。
当爸爸越是用力地干扰你的生活，那么你越不会拥有自己的生活。也许父女最好的相处之道是道友。人生如梦，路上相逢，遇见道友，助你一臂之力。
未来的某一天，你能够耐心地阅读爸爸多年前写给你的信，明白那些爸爸想让你明白的道理，也许，这就是来自爸爸的帮助。
05
只是，身为学者的爸爸，多少还想用自己的理论啰嗦几句。
成为理想的女孩子，你可以脾气没那么大。虽然受基因遗传影响，你从小也是一个急脾气，但是爸爸的心理学训练告诉我，用 12 年时间可以与自己的性格达成和解。
你可以将来自遗传影响的「神经质」理解为一座火山，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是否让这座火山爆发。在你小时候一哭二闹三打滚时，爸爸都录下来了。给你看回放时，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呢？相信你长大成人时，回想自己发脾气时，是不是也会觉得这不是一个女孩子理想的模样呢？
成为理想的女孩子，你可以自信自己的认知能力。爸爸妈妈智商都很高，小小的你，继承了爸爸妈妈智商高的优点，从小思维敏捷，反应快速，举一反三。这是来自命运的回馈。
但是请记住，认知能力不仅仅包括智商，还有理商与感商。理商，你不仅要将事情做好，还要将事情做对，符合社会规范，增进人类福祉。感商，你需要享受日常生活，觉察那些不可形容的美。
正在给你写信的爸爸，望着那窗外，天上不可形容的云，不可形容的风，即将滴滴滴答，陆续抵达地面的雨；再望着床头四肢朝天，呼噜呼噜午睡的你，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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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理想的女孩子，你还需要形成稳定的动机偏好。爸爸的研究表明，在历史上名垂青史的高手们常常具备「自主-竞争-亲和」的动机偏好组合特点。
自主的你，意味着未来的你，有一定的生活能力，不怎么依赖他人，喜欢自己解决问题。竞争的你，意味着未来的你，有一定竞争意识，能超越他人，取得成就与胜利。亲和的你，意味着未来的你，能与亲密他人，比如你的爱人、孩子保持亲密关系。
06
自主的你、亲和的你，爸爸也许没那么担心。竞争的你，却最令爸爸担心。因为这与社会规范背道而驰。
这是一个雄性裸猿占据上风的星球。数千年的洗脑，身为女性的你，从小就被无孔不入的信息在教育你，如何顺从男性，不与男性竞争；即使与男性竞争，也不可能胜出。
你很聪明，这是来自爸爸妈妈基因的礼物。但是在你六岁时，你将接受人生的第一次挑战，开始觉得自己不如男孩聪明。
这就是爸爸的一位朋友边琳和同事们在顶尖的科学杂志 Science 上 2017 年发表的一篇论文。
在这篇论文中，她们研究发现，男女差异的刻板印象在 6 岁孩子时开始形成。具体来说，6 岁的女孩比起男孩更不容易相信自己的性别是非常聪明的，而且从 6 岁开始，女孩子开始避免参与一些看似需要高智商的活动。
边琳阿姨的研究之所以能够发表顶尖期刊，正是因为她披露了女孩觉得自己不如男孩的具体时间节点。
随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人，你将接受更多女孩不如男孩的挑战。有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你没必要学习好，学习好的女孩子没朋友；有时候，「他们」会告诉你，女孩子应该好好打扮自己，取悦男人；有时候，「他们」会告诉你，女孩子只合适学文科，不合适学习理工科，搞计算机。
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她们」，会用更多的实际行动来阻碍你。
当你在学校表现优秀时，你会发现，朋友没那么多了。当你在职场上表现突出，你可能会受到非议，甚至各种涉及男女关系的谣言。当你渴望爱情时，有不少男生因为你的优秀表现退缩不前。
即使结婚了，你的爱人也许会变成「他们」的一份子，你的婆婆也许是来自「她们」那个群体，你的爱人与婆婆会不断地劝你，放弃事业，生娃就好。
社会学家布迪厄将其称之为「性别暴力」，他在《男性统治》一书中调侃道：
男性统治将女人变成象征客体，其存在（esse）是一种被感知的存在（ percept），所以男性统治的作用是将女人置于一种永久的身体不安全状态，或更确切地说，一种永久的象征性依赖状态：她们首先通过他人并为了他人而存在，也就是说作为殷勤的、诱人的、可用的客体而存在。
人们期待她们是富有「女人味儿的」，也就是说微笑的、亲切的、動的、服从的、谨慎的、克制的，甚至是平凡的。而所谓的「女性特征」通常不过是一种迎合男人真实或假想期待的形式，特别是在强自我方面。所以，对别人（不仅仅是对男人）的依赖关系渐渐变成她们存在的组成部分。
无处不在的阻碍与封锁，竞争的你，从何谈起？一种性别统治另一种性别，偏偏另一种性别的人习以为常，甚至将那些出走者拉回自己的猪圈。
这是爸爸对未来的你，最大的担心。而爸爸能做的事，除了给你一个物质上的好起点之外，还希望你从小注意培养自己的竞争意识。
女孩凭什么不能有竞争意识？让那些劝你温柔如水的言论滚开吧。
胜负心是成就一番事业的必需品，而非奢侈品。爸爸会从小带你参加棋类竞赛等方式来引发你的胜负心。希望长大成年后的你，理解那些参加竞赛，力争第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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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无论是爸爸的朋友边琳老师，还是社会学家布迪厄，你看，成为理想的女孩，一下子，你就多了两个秘密武器，从而得以反抗性别暴力。
在爸爸妈妈陪你长大的路上，你会自然而然地收到很多爸爸妈妈为你收集的秘密武器。
但是，终究有一天，爸爸妈妈会老去。你得学会寻找自己的秘密武器，讲述你自己的人生故事，也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去往何方。
也许，你的人生叙事会受到爸爸妈妈的影响。
爸爸是学者，是作家，同时还是管理者，管理着几家专业服务公司。妈妈是心理学专家，是儿童教育工作者。
也许，你的人生叙事会受到同学朋友甚至敌人的影响。
有的同学朋友与你志同道合，情趣契合，彼此分享成长的快乐。但你也会遇到那些与你捣乱，甚至对你抱有敌意的人。被冤枉，被辜负，被背叛，与被肯定，被感谢，被信任一样，同样是你未来人生的一部分。
但是有必要因此放弃去信任他人吗？请记住爸爸的话：如果只在不被辜负时去信任，只在有所回报时去爱，只在学有所用时去学习，那么就放弃了人之为人的特征。
为那些冤枉、辜负、背叛你的人，放弃成为自己，多么得不偿失啊。
08
虽然，爸爸妈妈，以及你的同学朋友，甚至你的敌人都会影响你的人生叙事；但是，你要成为谁，这个问题，终究需要你自己做出回答。
成为谁，你可以效法历史上的理想女孩。前文提及的薇拉、多萝西娅、杰恩、多丽丝、张爱玲，都是你可以学习的角色榜样。你可以阅读历史上的理想女孩的传记，观看以她们为主角的电影，还可以参观她们的博物馆。当然，你还可以聆听以她们为主题的讲座。
成为谁，你还可以接触那些与爸爸妈妈生活方式不一样的人。爸爸妈妈的优点成就了我们，但也成了我们的局限。世界很大，不仅仅只有爸爸妈妈这一种你最熟悉的生活方式。你还可以接触到很多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比如，爸爸的学生们，既有在大厂工作但一直热爱画画跳舞的单身主义阿姨；也有周游九州，以歌者为业的阿姨。稳定的，不稳定的；收入高的，收入微薄的；结婚的，单身的；有娃的，没娃的。她们都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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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发光，热爱生活。无论身处何方，人在何时，都让自己活得舒服。理想女孩，最好的样子就是，长大成人，没有被生活细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磨灭光芒，依然热爱生活，优雅人生。这就是爸爸眼中的理想女孩。
09
未来的你，究竟将成为什么样子呢？也许，贪吃的你，成为美食家；热爱戏剧的你，成为演员；喜欢扮演小医生的你，成为医师。更有可能的是，两岁八个月的你，如今的这些行为痕迹，与未来的你毫不相干。
那时，记得告诉爸爸，你是谁？你找到自己理想的模样了吗？■